清晨五點,我在岳麓山腳下。
長沙還沒醒,街道空著,連便利店的燈光都帶著困意。
天沒亮,風吹過來,帶著露水的味道。
比夜晚涼,但不刺骨,像某種還沒做完的夢,連結局都小心翼翼地隱去。
我沒約人,也沒計劃。
只是突然醒了,睡不著,就想往高一點的地方走。
有些清晨不是為了看日出,而是為了找一個安靜的位置,好和心事打個照面。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天還是灰的,像有人忘了拉開窗簾。
四周沒什么人,只有林子里偶爾傳來幾聲鳥叫,像是故意捎來的打擾,又不至于太吵。
我坐在石階邊,背靠著那塊常年潮濕的石頭,喘了幾口氣。
背包里有水,有耳機,和一段沒講完的話。
那句話,本來是想在你離開長沙前說的。
可你走得很快,我沒追。
你那天笑著說:“有些人,不說也懂。”
我沒笑,也沒解釋。
我不確定你到底懂沒懂,還是只是不想聽。
我想說的那句話,是——
“你走了以后,我還是希望你偶爾回頭看看!
不為重新開始,也不是要你回頭認錯。
只是想讓你知道,有一個人,還站在你離開的原地,不是因為等你,而是還沒學會怎么轉身。
我不是怪你走得決絕。
只是怪自己,總在該開口的時候沉默。
就像現(xiàn)在,岳麓山的風一陣一陣地拍在我身上,把那句沒說完的話,從心口推到喉嚨,又壓了下去。
長沙的天要亮不亮,像我心里翻過幾遍的猶豫——說,還是不說。
我望著山下,城市的輪廓一點點顯現(xiàn)出來。
有人在山腳下晨跑,有人舉著相機對著東方的天色不動,還有人坐在我前面,戴著耳機,低頭不知在想什么。
生活開始恢復節(jié)奏,而我,卻還在昨天。
我們也來過這兒。
那年也是清晨,你非要拉我上山看日出。
說是“浪漫”,我邊走邊吐槽你矯情。你卻笑著跑在前頭,邊跑邊回頭喊我:“快點啦,太陽等不了人啊。”
你總是走得快,話說得輕,可心事藏得太深。
我一直以為你不在意,其實你只是不敢太認真。
而我一直以為你勇敢,其實你只是怕我不夠堅定。
你說“別送我啦”,其實是希望我多留一會兒;
我說“那好”,卻是真的以為你不在乎。
我們都懂得不夠多,所以才會錯得這么安靜。
岳麓山的風比我記憶里大,像是在替我把卡在心里的話吹松。
我還是沒能對你說出口。
但我坐在這兒,替自己聽了一遍。
“我其實沒有放下,只是學會閉口不談!
天邊終于泛出一點淺淺的橘。
七點整,第一縷陽光落在遠處的橘子洲頭。
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往山下走。
不急,走得慢一點。像是給心里那個來不及告別的人,再送最后一程。
長沙的清晨,就這樣亮了。
山下的車水馬龍,重新熱鬧起來,像從未為誰停頓。
我知道,有些東西,只適合留在天沒亮之前。
像昨晚沒睡好的夢,像你離開前那個眼神,像那句始終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它沒說出來,就被風帶走了。
我沒再追。
也許有些喜歡,從來就不是說給對方聽的,而是說給自己聽一遍,好繼續(xù)往前走。
山腰那塊石頭還在,風也還在,只是那年一起坐過的人不在了。
我想,我還是會偶爾再來這里,坐一會兒。
不是等誰,只是給那句沒說完的話,一個不會被打擾的位置。
而我,也終于明白——不是每一次沉默,都是退讓;有時候,是最后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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