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東代表訴訟制度探究

股東代表訴訟制度探究 　　內(nèi)容提要：股東代表訴訟是指當公司的正當權(quán)益受到他人侵害而公司又怠于行使訴權(quán)時，符合法定條件的股東以自己名義為公司的利益對侵害人提起的訴訟。股東代表訴訟區(qū)別于股東直接訴訟，具有自身的特點。鑒于股東代表訴訟的特殊性，在其訴訟提起程序中對原告資格、訴訟對象和范圍、訴訟過程中公司和其他股東訴訟地位的確立等都作了不同的規(guī)定。為實現(xiàn)設立股東代表訴訟制度的初衷，防止股東代表訴訟的濫用，對股東代表訴訟應加以約束。

　　關鍵詞：股東代表訴訟，訴訟程序，約束機制

　　股東代表訴訟制度概說

　　股東代表訴訟制度是指當公司的正當權(quán)益受到他人侵害，特別是受到有控制權(quán)的股東、母公司、董事和管理人員等的侵害，而公司怠于行使訴權(quán)時，符合法定條件的股東以自己名義為公司的利益對侵害人提起訴訟，追究其法律責任的訴訟制度。在現(xiàn)代公司制度下，公司是多元利益主體、多元產(chǎn)權(quán)主體的統(tǒng)一體，具有獨立的法律主體資格。從理論上說，一旦公司權(quán)利遭受侵害，即有權(quán)以自己名義尋求法律救濟。但實際上，公司產(chǎn)權(quán)主體的多元化往往導致了大股東、董事、經(jīng)理等公司機關成員個人利益與公司利益不斷處于沖突和失衡的動態(tài)過程之中。在某些情況下，致害于公司的行為乃由他們直接作出或能增進其個人利益，此時期望公司對他們提起訴訟，實際上幾無可能。故而，為周全保護公司利益免受不正當行為之侵害，各國法律都有意地強化股東對公司董事、經(jīng)理以及監(jiān)事的監(jiān)督和制約。一方面，賦予股東享有股東代表訴訟的提起權(quán)，也就是當公司本身怠于行使訴權(quán)追究侵害人的損害賠償責任時，股東可以代位公司提起訴訟。另一方面，賦予股東停止訴訟提起權(quán)，即董事（會）、股東（會）或其他人因其行為超越公司章程的宗旨，或違反法律，可能給公司造成損失的，股東為維護公司利益提起訴訟，請求董事、股東等停止該行為。19世紀初，英國和美國率先在衡平法上創(chuàng)設了股東派生訴訟制（Shareholder‘sderivative suit），由股東代替公司行使訴權(quán)，以消除不合理的訴訟障礙。隨后，在大陸法系的國家和地區(qū)如法國、日本和我國臺灣地區(qū)也都規(guī)定了股東的代表訴訟提起權(quán)。

　　股東代表訴訟不同于民事訴訟法上的一般訴訟，具有自己特殊的法律特征：1

　　股東代表訴訟具有代位訴訟和代表人訴訟的雙重性格。一方面，股東自身代位公司行使訴權(quán)，這顯示了其代位性；另一方面，原告股東同時還代表其他處于同樣狀態(tài)的股東提起訴訟，裁判之結(jié)果對于其他股東均具有既判力。代表訴訟的這一雙重性格使其直接區(qū)別于股東直接訴訟和《民事訴訟法》第54條和第55條規(guī)定的代表人訴訟。股東直接訴訟是指股東為維護自己的利益而基于股份所有人的地位以自己的名義直接向公司或者其他人提起的訴訟，既不具有代表性，也不具有代位性。代表人訴訟實質(zhì)上是共同訴訟與訴訟代理兩項制度相結(jié)合而產(chǎn)生的一種訴訟形式，它與代表訴訟的相同點在于兩者都具有相當廣泛的代表性，而最大區(qū)別則在于代表人訴訟還具有共同訴訟的特征，其他共同訴訟人不信任訴訟代表人的，可另行起訴；而代表訴訟則通過對原告股東資格的重重限制保證了其代表性，其他股東與原告股東不具有共同訴訟性。2股東原告主體資格有所限制。為防止個別股東濫用此種權(quán)利，影響公司正常運營，各國公司法在賦予股東訴權(quán)的同時，無不對其主體資格作出種種限制。3訴訟對象和范圍由各國法律作具體規(guī)定。從理論上說，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對公司造成損害的，均在代表訴訟的對象和范圍之列。但各國出于不同的立法政策考慮，往往對此作出一些限制，使代表訴訟的對象和范圍或狹窄或?qū)挿骸?訴訟后果歸屬比較復雜。若股東勝訴，則勝訴之利益應當歸于公司，而非原告股東，原告股東只能與其他股東平等地分享公司由此帶來的利益。倘若原告股東敗訴，則不僅由原告股東負擔該案的訴訟費用，而且該案判決對于公司和其他股東產(chǎn)生既判力，他們均不能再以同一訴訟理由提起訴訟。而在股東直接訴訟中，因為只存在股東單一的訴權(quán)，不論原告股東勝訴或者敗訴，都由其自行承擔此種利益或者不利益。

　　股東代表訴訟的提起程序

　　一　訴訟主體

　　1　原告資格

　　無論是英美法系還是大陸法系，代表訴訟的原告必須是股東，即原告在提起和維護代表訴訟時必須始終具有股東身份。但是，并非任何股東均有權(quán)提起代表訴訟，各國公司法均對原被告股東的資格規(guī)定了一些限制，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1持股時間要求。具體可包括：A 英美公司法所采用的“當時股份擁有原則（Contempora－neousshare ownship），即要求提起代表訴訟的原告必須在其起訴的不正當行為發(fā)生當時有公司的股份，原則上股東不得對其成為股東之前所受到的損害提起代表訴訟， ”當時股份擁有“原則有助于防止少數(shù)人以少量代價收買公司股份提起代表訴訟，進行訴訟敲詐或投機。但是，如果上述侵害行為雖發(fā)生在原告成為股東之前，但其行為或后果在原告成為股東之后果仍持續(xù)進行或持續(xù)對公司產(chǎn)生影響，他們便有權(quán)提起派生訴訟。B英國、澳大利亞規(guī)定原告在訴訟時必須為公司股東名簿上記載的股東即可。理由是，股東是在行使公司的權(quán)利而非自己的權(quán)利，公司的權(quán)利不應當受提起代表訴訟的原告擁有股份的日期所影響……C在日本，提起代表訴訟的原告在起訴之前必須持續(xù)持股且達到法定期限�！�1」2持股比例要求。大陸法系國家和地區(qū)一般要求提起代表訴訟的股東必須持有一定數(shù)量的公司股份，如法國就規(guī)定原告股東應持有公司股份5%以上，而德國和我國臺灣省的法律則要求原告股東應持股達10%以上。這一規(guī)定的目的在于確保提起此種訴訟的原告具有一定程度的代表性。英美法系國家對于提起代表訴訟的原告持股比例不作要求，單個股東均可提起代表訴訟。3原告股東公正性要求。代表訴訟的結(jié)果直接關系到公司和其他眾股東的切身利益，且訴訟結(jié)果對其他股東和公司均產(chǎn)生既判力，因而原告必須能夠公正且充分地代表公司和其他眾股東的利益。

　　2　被告的確立

　　關于股東代表訴訟的被告，日本商法作了較為限制性的規(guī)定，依法被告為公司董事、監(jiān)事、發(fā)起人、清算人、用明顯極為不公正發(fā)行價格認購股份者，以及就行使議決權(quán)接受公司所提供利益的股東。「2」筆者認為，既是股東代表訴訟，公司之訴權(quán)都應可派生為股東之訴權(quán)，這樣，一方面可預防和救濟公司機關組成人員擅權(quán)營私，另一方面也可阻遏和消彌第三人對公司之侵害，實無限制訴訟對象和范圍之必要。故而股東代表訴訟的對象既包括公司董事、監(jiān)事、經(jīng)理等內(nèi)部人員，又包括公司外的第三人，其范圍應包括任何人對公司構(gòu)成的民事侵權(quán)和行政機關對公司的行政侵權(quán)行為。

　　3　公司和其他股東在股東代表訴訟中的地位

　　基于股東代表訴訟的性質(zhì)，原告股東一旦起訴，公司和其他股東不得就同一訴訟標的再提起訴訟，但為防止原告股東與被告董事串通一氣，故意敗訴從中牟利，日本《商法》第268條第二款規(guī)定，原告股東在提起代表訴訟后，公司或其他股東可以作為共同訴訟參加人參加訴訟。但是無理拖延訴訟或使法院顯著增加負擔時除外。由此可見，在股東代表訴訟中，公司既非原告，亦非被告，而是一種訴訟參加人，于原告之側(cè)而參加訴訟，關于此種參加之性質(zhì)，日本學界存在三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此種參加屬于從參加；一種觀點認為此種參加屬于共同訴訟的當事人參加；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此種參加屬共同訴訟的補助參加�！�3」而在美國，公司在股東代表訴訟中居于雙重地位。由于公司拒絕以自己名義作為原告就其所遭受的不正當行為提起訴訟，它是作為名義上的被告（a nominal party defendant）而參加股東代表訴訟的，但同時，該公司又是股東代表訴訟中的真正原告（the real party plaintiff）「4」英國法律中亦有類似規(guī)定。

　　二　請求公司提起訴訟

　　股東符合了法定的原告資格要件，并不意味著他馬上就可以提起代表訴訟。公司作為獨立法人，股東是代位公司行使訴權(quán)，所以股東首先必須最大可能的尊重公司的法人資格。因此，想提起代表訴訟的股東得首先提起書面請求，要求公司追究董事的責任。在書面請求中應寫明請求起訴的宗旨和董事所承擔責任的具體內(nèi)容，以使公司考慮是否有起訴的必要。公司機關在收到股東的書面請求后，應根據(jù)公司的最大利益及時做出答復并講明理由。如果公司機關的組成人員與股東代表訴訟的訴訟標的有利害關系，或者董事會和股東會已經(jīng)被實際控制，公司機關已不能獨立、公正、合理的做出價值判斷時，股東代表應向法院提起訴訟。

　　三　向法院起訴

　　首先，在法院管轄方面，由于股東代表訴訟涉及到公司這一商事主體，所以有別于民事訴訟的一般規(guī)定，提起代表訴訟的股東應向公司總部所在地法院起訴，即不論股東或被訴董事是在國內(nèi)還是在國外，股東代表訴訟的審判管轄權(quán)均歸公司登記所在地的法院。這是因為公司自身或原告股東之外的股東有可能作為共同訴訟人參加訴訟。這樣為公司或其他股東參加訴訟提供了方便。其次，在案件受理費方面，由于股東通過代表訴訟所追究的主要是董事等的損害賠償責任，且原告股東須向法院支付較高額的案件受理費，而直接受益的又是公司本身而非股東，原告股東得到的只是按其持股比例算出來的間接利益，訴訟一旦敗訴，原告股東須承擔包括案件受理費在內(nèi)的所有訴訟費用，無疑這對原告股東來說承擔的風險太大，從客觀上妨礙了股東行使代表訴訟提起權(quán)。為解決這一問題，筆者認為，可以將股東代表訴訟定位在非財產(chǎn)請求權(quán)訴訟上，即視訴訟標的的價額為定額，案件受理費不變。另外，原告股東提起代表訴訟之后，應將起訴一事告知公司。

　　四　判決的法律效果

　　股東代表訴訟的的判決一旦得以最終確定，他不但對作為訴訟當事人的原告股東和被告董事，而且對公司和其他股東也發(fā)生法律效力。也就是說即使對判決內(nèi)容不服，就同一訴訟標的，公司和其他股東不得再提起訴訟。

　　股東代表訴訟的約束機制

　　股東代表訴訟在發(fā)揮其積極作用的同時，也存在被濫用的危險。從股東代表訴訟較發(fā)達的美國來看，出于各種不正當目的而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情形時常發(fā)生。表現(xiàn)為原告股東和律師為獲取個人利益而提起通謀訴訟或為爭奪公司控制權(quán)而提起騷擾性訴訟或為牟取非法利益而提起勒索訴訟等。各種不正當訴訟行為的發(fā)生，既違背了設立股東代表訴訟制度的初衷，也擾亂了公司的正常生產(chǎn)經(jīng)營。為防止股東代表訴訟的濫用，可采如下措施來約束股東代表訴訟。

　　1　規(guī)定股東代表訴訟的前置程序。對一項有損公司利益的行為，應當首先由公司行使訴權(quán)，只有當公司拒絕或怠于由自己直接向行為人主張權(quán)利時，符合條件的股東才能提起代表訴訟。即原告股東在起訴前必須首先請求公司機關采取措施，股東未經(jīng)履行此種前置程序，不得提起代表訴訟。在美國的公司法理論中，此即所謂的“竭盡公司的內(nèi)部救濟”的規(guī)則。通過前置程序，公司機關可以對股東的請求進行審查，以確定該訴訟之提起是否符合公司之最佳利益，并阻卻那些對公司不具價值的訴訟以及那些具有不正當目的的訴訟。

　　2　設立訴訟費用擔保制度。原告股東提起代表訴訟后，視具體情況，法院可應當事人的請求，命令原告股東為公司或被告參加訴訟的費用提供擔保，一旦原告敗訴，則公司或被告為參加該訴訟而支付的費用可以從原告提供的擔保金額中獲得賠償。設立訴訟費用擔保制度的目的在于運用利益的調(diào)節(jié)機制來抑制通謀訴訟，避免那些對公司毫無價值的訴訟的發(fā)生，以確保公司的正常經(jīng)營。

　　3　限制原告股東的處分權(quán)利。股東代表訴訟的程序復雜，耗時費資，當事人出于綜合考慮，有時會以和解方式結(jié)束訴訟。顯然，如果和解的結(jié)果是由公司以較優(yōu)惠的價格購買原告股東的股份，則會使公司遭受“雙重劫難”；此外，如果和解的結(jié)果是由被告直接向原告股東支付賠償金，則同樣與設立股東代表訴訟制度的初衷相悖。由此可見，機械的把民事訴訟法的處分原則套用于股東代表訴訟，可能會產(chǎn)生“原告和被告通謀，以和解的方式損害公司和其他股東利益”的法律漏洞。所以，應對原告股東的處分權(quán)加以限制，可以規(guī)定：原告股東須將和解協(xié)議告知公司及其他股東，以便公司和其他股東對和解協(xié)議提出異議；或者，由法院審查批準和解協(xié)議，未經(jīng)法院同意和解協(xié)議不得生效。

　　4　明確股東敗訴時的賠償責任。在股東代表訴訟中，原告股東敗訴，將不可避免的產(chǎn)生如下結(jié)果：a對公司而言，敗訴結(jié)果不僅使公司喪失了對有責行為人的請求權(quán)，同時也給公司聲譽帶來不利的影響；b對被告董事等人而言，此種不具正當目的的代表訴訟不僅干擾了董事等人的正常工作，且還會使公司董事等人因此而支付一筆敗訴費用。因此，為了防止代表訴訟的濫用，明確原告股東敗訴時對公司及被告董事等人的賠償責任是十分必要的。此種賠償責任應僅適用于惡意提起的股東代表訴訟中，賠償范圍不僅包括被告及公司因參加訴訟而支付的合理費用，還包括公司及被告因而受到的其他損失。

　　參考文獻：

　　「1」「2」轉(zhuǎn)引自周劍龍：《日本的股東代表訴訟制度》，載《商事法論集》，第2卷，269頁，法律出版社，1997

　　「3」轉(zhuǎn)引自柯菊著：《股份有限公司股東之代表訴訟》，載于林詠榮編：《商事法論文選輯》（上），1984年

　　「4」Harry G Henn&John Ralexander law of corporation，1037頁。

1

2

3

4

5

6

7

8

9

10